3楼
小七老师 | 发表于2023-12-06 23:13:09
讲段徐九经升官,升了官又丢官,丢了官还不如不升官的这么一段故事。 这徐九经,是明朝年间玉田县的一个七品县令。别看他是个小小的芝麻官,长得前鸡心、后罗锅,酒糟鼻子眯缝眼,可肚子里却是“满腹经纶”,而且为官清正,从不贪赃枉法。 九年前,他赴京赶考,文章做得最好,本应得个头名状元。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,统领兵马的大元帅、安国侯刘文秉跟皇上说:“让这么个丑八怪当了状元公,岂不把朝廷的脸面丢尽了?” 皇上听了,就把这位本来应当是任状元公的徐九经,派到了玉田县,当了个小小的县令。这九年,徐九经憋了一肚子火,只要想起刘文秉,就要骂他一句“屈才误国”。 这一天,徐九经独自一人在大堂上闷闷不乐,忽听衙门口锣鼓声响,鞭炮齐鸣,原来是皇叔并肩王传来旨谕,让徐九经马上到京赴任,去当大理寺卿。 这大理寺卿,是个三品官。徐九经从七品官升到三品官,一下子连升四级,这还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喜事吗?于是他赶忙收拾收拾,高高兴兴地跟着来人进京。 徐九经来到大理寺,门口冷冷清清,只有两个司务把他接了进去。两人从怀里各掏出一张状纸,说:“前两任卿因看了这两张状纸,都当场昏倒,如今大理寺已经没人,就等着大人来审理此案哪!"徐九经听了,不由一惊:“什么状纸竟有这么厉害,拿过来让我看看!” 徐九经拿过第一张状纸,展开一看,是皇叔并肩王亲笔写的,他告的正好是徐九经九年前的仇人安国侯刘文秉。状纸上说,并肩王有个内弟叫尤金,正和新娘李倩娘拜堂成亲的时候,安国侯刘文秉怂恿他的义子刘钰,闯入花堂,抢走新娘,因此告他“花堂抢亲,强夺人妻”。徐九经看完点点头,心想:该告,该告! 徐九经放下头张状纸,又看第二张状纸,看着,看着,眼珠子不由瞪得老大。原来这张状纸竟是安国侯刘文秉告并肩王的。状纸上写:那李倩娘从小许配给他的义子刘钰,是尤金仗势硬把李倩娘抢走,因此告他“仗势通婚,强夺人妻”。 徐九经看完,明白了,原来是一个姑娘两家抢,心想:这个案子好办,把刘钰和尤金传来,问个明白就是了。于是随手在公案上提起两根签子,命令两个司务,一个去尤家,一个去刘家,马上把尤金、刘钰传来。 正在徐九经发签传人的时候,忽见堂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个当差的:“老爷,不好了!今天侯府张灯结彩,明天午时就要让刘钰和倩娘拜堂成亲了!“徐九经一听火了,“啪”地一拍桌子:“好你个侯爷,本官刚刚到任,案子还没审理,你就想抢先让刘钰、倩娘完婚,你眼睛里还有我这个大理寺卿吗?” 可是,眼看着明天午时,侯府就要成亲,这可怎么办呢?徐九经离开坐位,在大堂上转了几圈,忽然想出个主意。对两个司务说,赶快到后堂把他从玉田县带来的一坛老酒抬出来,跟他上侯府把李倩娘接出来。 两个司务一听,全楞住了:人家好不容易把李倩娘从王府抢出来,眼看就要完婚,眼下,你就凭一坛老酒,能把李倩娘接出来?徐九经见两个司务目瞪口呆,也来不及与他们细说,叫他们抬着酒,跟着他见机行事就是了。 来到侯府,只见门前张灯结彩,车来人往,好不热闹。徐九经命人往里头一通报,刘文秉听说是徐九经来了,顿时眉头一皱:这徐九经跟自己有宿仇,这次并肩王特意把他从玉田县调来,当了大理寺卿,审理抢亲一案,明摆着是冲着自己来的。 不过,俗话说,官不打送礼的。徐九经若是真的前来贺喜,也许可以免掉一场官司,这岂不成了好事。于是便请徐九经进府。一见面,刘文秉说“徐大人多谢你送来的贺酒。"徐九经却摇摇头说:“侯爷,这不是贺酒,而是拜谢恩情的酬酒。” 刘文秉心里奇怪:自己对徐九经,只有宿怨,哪有恩情?便问徐九经:“恩从何来?”徐九经说:“这抢亲一案,你侯爷和王爷各持己见,我是双方都不敢得罪。明天侯爷为少将军一完婚,这案子就再也用不着我审了。 这样一来,在万岁面前,您替我交了差;在王爷面前,您替我免了难;在百姓面前,您替我挨了骂!这样大的恩,我不来谢您,又谢谁呢?”徐九经说完,就要起身告辞。刘文秉一听受不了了,尤其听说京城老百姓都在骂他,非要徐九经说个明白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徐九经吞吞吐吐地告诉他,老百姓背地里都在骂他的义子刘钰是依仗权势,强夺人妻,简直无法无天。 刘文秉听了,气得非要徐九经把案子审问明白,为他洗清名誉不可。徐九经说:“眼看明天就要完婚了,你说不是强夺人妻谁信哪?“那,那把婚期再推迟几天。”徐九经头一摇,手一摆,说:“那也无济于事! 李倩娘在侯府里,这下锅的米还有不熟的吗?”“那....怎么办呢?”刘文秉左思右想,便对徐九经说:“既然如此,你先把李倩娘接到大理寺去。不过明天就得开审,我将亲自前来观审,倘有半点差错,就要当场砍掉你的脑袋。”徐九经满口答应,回大理寺去了。 就这样,徐九经用一坛天田老酒,把李倩娘接到手了。可是明天真要把李倩娘断给尤金,有谁来保住徐九经这颗人头呢?徐九经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。 有个司务心眼挺灵,给徐九经出了个主意,让他赶快去找并肩王,把皇上的尚方宝剑请到手,手里有了尚方剑,就和皇上在场一样,谁想闹事,也是干瞪眼!于是徐九经把李倩娘安顿在大理寺后,又领着两个司务来到了王府。 徐九经把李倩娘从侯府里接出来的消息,早就传进了王府。所以一听说徐九经来了,王爷把他待为上宾,十分热情地款待了一番。 他内弟尤金急不可待地拿出婚书说,这李倩娘早就跟他定下婚约,明天就要把她接进王府。徐九经接过婚书,看了看揣在怀里,摇摇头说:“有了这张婚书也不顶用,刘文秉已有话在先,如果不把倩娘断给刘家,就要当堂割掉我徐九经的脑袋,所以我也不敢轻易把倩娘断给你呀。” 并肩王听徐九经这么一说,气得脸通红,咬牙切齿地说,一定要到万岁那里去请尚方宝剑。徐九经见来的目的已达到,急忙站起来叩谢;说:“只要有尚方宝剑在手,那我就敢担保倩娘姓尤不姓刘!” 徐九经回到大理寺,想到明天就要升堂,就把李倩娘叫来,让她说说刘文秉怎样纵子行凶,刘钰怎样花堂抢亲,把她抢走之后,又是怎样逼她成亲,徐九经定为她作主。可是等李倩娘从头到尾把真实情形讲过之后,把个徐九经简直听傻了,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,嘴巴张得碗口那么大,气儿都喘不上来了。这是怎么一回事呢? 原来,这李倩娘从小许配给刘钰,后来刘钰从军离开家乡,一走就是八年。这八年来,李倩娘的爹妈死了,扔下她一个人,苦等着刘钰。 有一天, 李倩娘去上坟,被路过的尤金看中了,就死乞白赖地缠着李倩娘,李倩娘不从,说她从小就许配给刘钰了。不久,就有人给李倩娘送来个死讯,说刘钰已经战死在疆场。李倩娘一听正在悲伤,尤金却派人把她抢到王府。这李倩娘的性情非常刚烈,哪受得了这样的污辱,在逼她拜堂时她当着大伙的面,脱去红斗篷,露出一身素服,拔出一把剪刀就要自尽。 就在这千钓一发的时候;突然有一队兵马闯进了花堂,李倩娘一看,为首的正是刘钰。原来那个死讯是尤金编造的。刘钰从军八年,屡建奇功,成为安国侯刘文秉手下最得力的战将,作了安国侯的义子。 刚回京城,听说李倩娘被尤金抢走了, 一怒之下,便闯进王府,救出了自己的未婚妻。徐九经听完,急忙问,她说的这一切,有谁能给她作证。李倩娘说:“要找证人现成,老街坊徐奶奶一切都清清楚楚。” 于是徐九经立即派人把徐奶奶找来,仔细一盘问,和李倩娘说的半点不差。徐九经听了,暗暗叫苦:原以为理在王府一边,还夸下海口,担保李倩娘姓尤不姓刘,可现在总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,乱判是非!便后悔起刚才不该让王爷去请尚方剑,这尚方剑一到,岂不是自讨苦吃。徐九经正在叫苦不迭的时候,并肩王亲自给徐九经送尚方剑来了。 他见徐九经神色不对,就问:“还有什么可怕的?”徐九经说:“我现在怕只怕尤金那张婚书是假的!”接着,便把自己查清的事实说了一遍。并肩王一听,真情已经无法掩盖,就跟徐九经扒开小肠,叫他别忘了九年前与刘文秉的宿仇,也别忘了是谁把他从一个七品芝麻官,连升四级,当上大理寺三品卿的。 眼下,若能把李倩娘断给尤金,那他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,否则...王爷说到这,回身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件东西,放到徐九经面前。徐九经眨巴眨巴眼睛,见这玩艺儿有酒盅那么大,是用岫岩玉石雕刻的,上面刻有梅花、小鹿,盖上有一只丹顶仙鹤栩栩如生。徐九经瞧了半天,也弄不明白是怎 么回事。并肩王直截了当地告诉他,这盅里装的是“鹤顶红”,这东西不翠说喝一口,就是嘴唇边沾上一滴,就能立刻致命。接着,并肩王又说:“徐大人,这‘鹤顶红’是皇上特意赏赐给你的。你若能效忠皇室,等着你的是加官进爵,前程无量;如若不然,这‘鹤顶红’便是你归天之物。何去何从,你自己看着办吧!”说完,抬起屁股就走了。 并肩王走后,徐九经思来想去,总没万全之计:若是把李倩娘断给尤金,天理不容,刘文 秉也不会饶我一命;我若是成全了刘钰和李倩娘,那就得喝下盅里的“鹤顶红”,左思右想也难逃一死,真是早知道这么个下场,宁可在玉田县卖酒,也不来当这个大理寺的三品卿。 站在一旁的两个司务,瞅着徐九经愁眉苦脸的样子,也觉得怪可怜的,都上前来劝徐九经。徐九经叹了口气,说:“你们别劝啦,人活百岁,总有一死。别看侯爷刘文秉与我有宿仇,我也不能把李倩娘断给尤金。” 一个司务说:“其实,您死了,倩娘她照样还是活不成。为什么?”“老爷您想啊,这刘文秉没有王爷的权势大,您就是把李倩娘断给刘钰,那尤金还会第二次把李倩娘抢过去。这样一来,那李倩娘还能活吗?”另一个司务说:“依我看,李倩娘死了倒好,那样尤、刘两家就再也不用你抢我夺的了。”徐九经听了这话,突然抓住司务的手,高兴地说:“我有办法了,你们赶快去做好准备,明天升堂!” 第二天,大理寺击鼓升堂。并肩王和刘文秉也各自带着随从武士们坐在一旁监审。徐九经问完了尤金和刘钰,又看过了尤金的婚书和审过了证人徐奶奶,接着便让李倩娘上堂。 李倩娘跪在堂前,听候徐九经判案:“此案本官现已查明,刘钰和倩娘订亲,有证人在堂;尤金与倩娘订亲,也确有婚书为凭。为此,本官判决如下:李倩娘同为刘钰和尤金的妻子;从今以后,单月作刘钰的妻子,双月作尤金的妻子,彼此相安,下堂去吧!” 徐九经刚说完,整个大堂都炸锅喽;气得并肩王、刘文秉尤金和刘钰,都一下子冲到案前责骂徐九经。 徐九经见来势不小,腾地跳到坐椅上,高高举起尚方剑,大吼一声:“现有圣命在此,我看你们哪个敢不服!”这尚方剑就是代表皇上的,谁敢不服? 只有李倩娘却不听这一套,站起来,手指着徐九经的鼻子尖,大骂他是个伤天害理的赃官,明明是为了报九年前的宿仇,还依仗尚方剑威吓人,算得个什么卿?李倩娘这一顿痛骂,骂得徐九经连连点头。等李倩娘收住口了,徐九经便举着“鹤顶红”走到李倩娘跟前,说:“瞧见没有,这叫‘鹤顶红’,是一种烈性毒药。 圣上把它恩赐给本官,让我按照王室的心意来断案,本官今天的判决是委屈了你,你骂我、恨我都应该,可我是万不得已呀。如今,我只好在你的面前喝掉它,以死向你赎罪啦。”说完,徐九经揭开盅盖,举到嘴边刚要喝,被李倩娘一把拦住,说:“要死还是让我去死吧,我李倩娘绝不忍受这种奇耻大辱。” 徐九经说:“不不,你是一朵还没开的鲜花,怎么能死呢?我可是连根都烂了,还是让我去死吧。”两人争来抢去,最后,那“鹤顶红”被李倩娘夺到了手,一扬脖就灌进肚里去了,立刻倒在大堂上。急得刘钰扶着李倩娘大哭起来。并肩王和刘文秉一看当堂逼死了人命,事情非同儿戏,忙找皇上告发徐九经去了。 徐九经一看,大堂上只剩下刘钰和尤金了,便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去,“啪”!把醒堂木使劲一拍,大喝一声:“尤金、刘钰听判!刚才本官已经判定,李倩娘同为你们两人的妻子,如今李倩娘已死,本官认为应该将李倩娘的尸体一刀劈成两半,尤、刘两家,各拿出一万两白银,分头用大礼安葬。 你们看怎么样?”不等尤金说话,刘钰急忙说:“倩娘本是我的未婚妻,现在她已经死得够惨了,怎么忍心还让她落个不完整的尸体和背着做两家妻子的丑名?我甘愿一人拿出两万两白银,但求不要分尸。”徐九经不答应,他说:“那哪行,既是两家的妻子,怎么能让你一家独葬。” 尤金趁这个机会赶紧声明,李倩娘本来就不是他的妻子,安葬的事和他没关系。徐九经问他:“那婚书是怎么回事?”尤金说,那不过是假造的。徐九经说,既然是这样,那你就当堂具结,这件事就算和你没有关系了。 于是,尤金高高兴兴地画了押,转身就要走。徐九经却把脸一沉
6楼
天義 | 发表于2023-12-07 06:28:30
讲段徐九经升官,升了官又丢官,丢了官还不如不升官的这么一段故事。 这徐九经,是明朝年间玉田县的一个七品县令。别看他是个小小的芝麻官,长得前鸡心、后罗锅,酒糟鼻子眯缝眼,可肚子里却是“满腹经纶”,而且为官清正,从不贪赃枉法。 九年前,他赴京赶考,文章做得最好,本应得个头名状元。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,统领兵马的大元帅、安国侯刘文秉跟皇上说:“让这么个丑八怪当了状元公,岂不把朝廷的脸面丢尽了?” 皇上听了,就把这位本来应当是任状元公的徐九经,派到了玉田县,当了个小小的县令。这九年,徐九经憋了一肚子火,只要想起刘文秉,就要骂他一句“屈才误国”。 这一天,徐九经独自一人在大堂上闷闷不乐,忽听衙门口锣鼓声响,鞭炮齐鸣,原来是皇叔并肩王传来旨谕,让徐九经马上到京赴任,去当大理寺卿。 这大理寺卿,是个三品官。徐九经从七品官升到三品官,一下子连升四级,这还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喜事吗?于是他赶忙收拾收拾,高高兴兴地跟着来人进京。 徐九经来到大理寺,门口冷冷清清,只有两个司务把他接了进去。两人从怀里各掏出一张状纸,说:“前两任卿因看了这两张状纸,都当场昏倒,如今大理寺已经没人,就等着大人来审理此案哪!"徐九经听了,不由一惊:“什么状纸竟有这么厉害,拿过来让我看看!” 徐九经拿过第一张状纸,展开一看,是皇叔并肩王亲笔写的,他告的正好是徐九经九年前的仇人安国侯刘文秉。状纸上说,并肩王有个内弟叫尤金,正和新娘李倩娘拜堂成亲的时候,安国侯刘文秉怂恿他的义子刘钰,闯入花堂,抢走新娘,因此告他“花堂抢亲,强夺人妻”。徐九经看完点点头,心想:该告,该告! 徐九经放下头张状纸,又看第二张状纸,看着,看着,眼珠子不由瞪得老大。原来这张状纸竟是安国侯刘文秉告并肩王的。状纸上写:那李倩娘从小许配给他的义子刘钰,是尤金仗势硬把李倩娘抢走,因此告他“仗势通婚,强夺人妻”。 徐九经看完,明白了,原来是一个姑娘两家抢,心想:这个案子好办,把刘钰和尤金传来,问个明白就是了。于是随手在公案上提起两根签子,命令两个司务,一个去尤家,一个去刘家,马上把尤金、刘钰传来。 正在徐九经发签传人的时候,忽见堂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个当差的:“老爷,不好了!今天侯府张灯结彩,明天午时就要让刘钰和倩娘拜堂成亲了!“徐九经一听火了,“啪”地一拍桌子:“好你个侯爷,本官刚刚到任,案子还没审理,你就想抢先让刘钰、倩娘完婚,你眼睛里还有我这个大理寺卿吗?” 可是,眼看着明天午时,侯府就要成亲,这可怎么办呢?徐九经离开坐位,在大堂上转了几圈,忽然想出个主意。对两个司务说,赶快到后堂把他从玉田县带来的一坛老酒抬出来,跟他上侯府把李倩娘接出来。 两个司务一听,全楞住了:人家好不容易把李倩娘从王府抢出来,眼看就要完婚,眼下,你就凭一坛老酒,能把李倩娘接出来?徐九经见两个司务目瞪口呆,也来不及与他们细说,叫他们抬着酒,跟着他见机行事就是了。 来到侯府,只见门前张灯结彩,车来人往,好不热闹。徐九经命人往里头一通报,刘文秉听说是徐九经来了,顿时眉头一皱:这徐九经跟自己有宿仇,这次并肩王特意把他从玉田县调来,当了大理寺卿,审理抢亲一案,明摆着是冲着自己来的。 不过,俗话说,官不打送礼的。徐九经若是真的前来贺喜,也许可以免掉一场官司,这岂不成了好事。于是便请徐九经进府。一见面,刘文秉说“徐大人多谢你送来的贺酒。"徐九经却摇摇头说:“侯爷,这不是贺酒,而是拜谢恩情的酬酒。” 刘文秉心里奇怪:自己对徐九经,只有宿怨,哪有恩情?便问徐九经:“恩从何来?”徐九经说:“这抢亲一案,你侯爷和王爷各持己见,我是双方都不敢得罪。明天侯爷为少将军一完婚,这案子就再也用不着我审了。 这样一来,在万岁面前,您替我交了差;在王爷面前,您替我免了难;在百姓面前,您替我挨了骂!这样大的恩,我不来谢您,又谢谁呢?”徐九经说完,就要起身告辞。刘文秉一听受不了了,尤其听说京城老百姓都在骂他,非要徐九经说个明白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徐九经吞吞吐吐地告诉他,老百姓背地里都在骂他的义子刘钰是依仗权势,强夺人妻,简直无法无天。 刘文秉听了,气得非要徐九经把案子审问明白,为他洗清名誉不可。徐九经说:“眼看明天就要完婚了,你说不是强夺人妻谁信哪?“那,那把婚期再推迟几天。”徐九经头一摇,手一摆,说:“那也无济于事! 李倩娘在侯府里,这下锅的米还有不熟的吗?”“那....怎么办呢?”刘文秉左思右想,便对徐九经说:“既然如此,你先把李倩娘接到大理寺去。不过明天就得开审,我将亲自前来观审,倘有半点差错,就要当场砍掉你的脑袋。”徐九经满口答应,回大理寺去了。 就这样,徐九经用一坛天田老酒,把李倩娘接到手了。可是明天真要把李倩娘断给尤金,有谁来保住徐九经这颗人头呢?徐九经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。 有个司务心眼挺灵,给徐九经出了个主意,让他赶快去找并肩王,把皇上的尚方宝剑请到手,手里有了尚方剑,就和皇上在场一样,谁想闹事,也是干瞪眼!于是徐九经把李倩娘安顿在大理寺后,又领着两个司务来到了王府。 徐九经把李倩娘从侯府里接出来的消息,早就传进了王府。所以一听说徐九经来了,王爷把他待为上宾,十分热情地款待了一番。 他内弟尤金急不可待地拿出婚书说,这李倩娘早就跟他定下婚约,明天就要把她接进王府。徐九经接过婚书,看了看揣在怀里,摇摇头说:“有了这张婚书也不顶用,刘文秉已有话在先,如果不把倩娘断给刘家,就要当堂割掉我徐九经的脑袋,所以我也不敢轻易把倩娘断给你呀。” 并肩王听徐九经这么一说,气得脸通红,咬牙切齿地说,一定要到万岁那里去请尚方宝剑。徐九经见来的目的已达到,急忙站起来叩谢;说:“只要有尚方宝剑在手,那我就敢担保倩娘姓尤不姓刘!” 徐九经回到大理寺,想到明天就要升堂,就把李倩娘叫来,让她说说刘文秉怎样纵子行凶,刘钰怎样花堂抢亲,把她抢走之后,又是怎样逼她成亲,徐九经定为她作主。可是等李倩娘从头到尾把真实情形讲过之后,把个徐九经简直听傻了,两只眼睛瞪得滴溜圆,嘴巴张得碗口那么大,气儿都喘不上来了。这是怎么一回事呢? 原来,这李倩娘从小许配给刘钰,后来刘钰从军离开家乡,一走就是八年。这八年来,李倩娘的爹妈死了,扔下她一个人,苦等着刘钰。 有一天, 李倩娘去上坟,被路过的尤金看中了,就死乞白赖地缠着李倩娘,李倩娘不从,说她从小就许配给刘钰了。不久,就有人给李倩娘送来个死讯,说刘钰已经战死在疆场。李倩娘一听正在悲伤,尤金却派人把她抢到王府。这李倩娘的性情非常刚烈,哪受得了这样的污辱,在逼她拜堂时她当着大伙的面,脱去红斗篷,露出一身素服,拔出一把剪刀就要自尽。 就在这千钓一发的时候;突然有一队兵马闯进了花堂,李倩娘一看,为首的正是刘钰。原来那个死讯是尤金编造的。刘钰从军八年,屡建奇功,成为安国侯刘文秉手下最得力的战将,作了安国侯的义子。 刚回京城,听说李倩娘被尤金抢走了, 一怒之下,便闯进王府,救出了自己的未婚妻。徐九经听完,急忙问,她说的这一切,有谁能给她作证。李倩娘说:“要找证人现成,老街坊徐奶奶一切都清清楚楚。” 于是徐九经立即派人把徐奶奶找来,仔细一盘问,和李倩娘说的半点不差。徐九经听了,暗暗叫苦:原以为理在王府一边,还夸下海口,担保李倩娘姓尤不姓刘,可现在总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,乱判是非!便后悔起刚才不该让王爷去请尚方剑,这尚方剑一到,岂不是自讨苦吃。徐九经正在叫苦不迭的时候,并肩王亲自给徐九经送尚方剑来了。 他见徐九经神色不对,就问:“还有什么可怕的?”徐九经说:“我现在怕只怕尤金那张婚书是假的!”接着,便把自己查清的事实说了一遍。并肩王一听,真情已经无法掩盖,就跟徐九经扒开小肠,叫他别忘了九年前与刘文秉的宿仇,也别忘了是谁把他从一个七品芝麻官,连升四级,当上大理寺三品卿的。 眼下,若能把李倩娘断给尤金,那他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,否则...王爷说到这,回身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件东西,放到徐九经面前。徐九经眨巴眨巴眼睛,见这玩艺儿有酒盅那么大,是用岫岩玉石雕刻的,上面刻有梅花、小鹿,盖上有一只丹顶仙鹤栩栩如生。徐九经瞧了半天,也弄不明白是怎 么回事。并肩王直截了当地告诉他,这盅里装的是“鹤顶红”,这东西不翠说喝一口,就是嘴唇边沾上一滴,就能立刻致命。接着,并肩王又说:“徐大人,这‘鹤顶红’是皇上特意赏赐给你的。你若能效忠皇室,等着你的是加官进爵,前程无量;如若不然,这‘鹤顶红’便是你归天之物。何去何从,你自己看着办吧!”说完,抬起屁股就走了。 并肩王走后,徐九经思来想去,总没万全之计:若是把李倩娘断给尤金,天理不容,刘文 秉也不会饶我一命;我若是成全了刘钰和李倩娘,那就得喝下盅里的“鹤顶红”,左思右想也难逃一死,真是早知道这么个下场,宁可在玉田县卖酒,也不来当这个大理寺的三品卿。 站在一旁的两个司务,瞅着徐九经愁眉苦脸的样子,也觉得怪可怜的,都上前来劝徐九经。徐九经叹了口气,说:“你们别劝啦,人活百岁,总有一死。别看侯爷刘文秉与我有宿仇,我也不能把李倩娘断给尤金。” 一个司务说:“其实,您死了,倩娘她照样还是活不成。为什么?”“老爷您想啊,这刘文秉没有王爷的权势大,您就是把李倩娘断给刘钰,那尤金还会第二次把李倩娘抢过去。这样一来,那李倩娘还能活吗?”另一个司务说:“依我看,李倩娘死了倒好,那样尤、刘两家就再也不用你抢我夺的了。”徐九经听了这话,突然抓住司务的手,高兴地说:“我有办法了,你们赶快去做好准备,明天升堂!” 第二天,大理寺击鼓升堂。并肩王和刘文秉也各自带着随从武士们坐在一旁监审。徐九经问完了尤金和刘钰,又看过了尤金的婚书和审过了证人徐奶奶,接着便让李倩娘上堂。 李倩娘跪在堂前,听候徐九经判案:“此案本官现已查明,刘钰和倩娘订亲,有证人在堂;尤金与倩娘订亲,也确有婚书为凭。为此,本官判决如下:李倩娘同为刘钰和尤金的妻子;从今以后,单月作刘钰的妻子,双月作尤金的妻子,彼此相安,下堂去吧!” 徐九经刚说完,整个大堂都炸锅喽;气得并肩王、刘文秉尤金和刘钰,都一下子冲到案前责骂徐九经。 徐九经见来势不小,腾地跳到坐椅上,高高举起尚方剑,大吼一声:“现有圣命在此,我看你们哪个敢不服!”这尚方剑就是代表皇上的,谁敢不服? 只有李倩娘却不听这一套,站起来,手指着徐九经的鼻子尖,大骂他是个伤天害理的赃官,明明是为了报九年前的宿仇,还依仗尚方剑威吓人,算得个什么卿?李倩娘这一顿痛骂,骂得徐九经连连点头。等李倩娘收住口了,徐九经便举着“鹤顶红”走到李倩娘跟前,说:“瞧见没有,这叫‘鹤顶红’,是一种烈性毒药。 圣上把它恩赐给本官,让我按照王室的心意来断案,本官今天的判决是委屈了你,你骂我、恨我都应该,可我是万不得已呀。如今,我只好在你的面前喝掉它,以死向你赎罪啦。”说完,徐九经揭开盅盖,举到嘴边刚要喝,被李倩娘一把拦住,说:“要死还是让我去死吧,我李倩娘绝不忍受这种奇耻大辱。” 徐九经说:“不不,你是一朵还没开的鲜花,怎么能死呢?我可是连根都烂了,还是让我去死吧。”两人争来抢去,最后,那“鹤顶红”被李倩娘夺到了手,一扬脖就灌进肚里去了,立刻倒在大堂上。急得刘钰扶着李倩娘大哭起来。并肩王和刘文秉一看当堂逼死了人命,事情非同儿戏,忙找皇上告发徐九经去了。 徐九经一看,大堂上只剩下刘钰和尤金了,便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去,“啪”!把醒堂木使劲一拍,大喝一声:“尤金、刘钰听判!刚才本官已经判定,李倩娘同为你们两人的妻子,如今李倩娘已死,本官认为应该将李倩娘的尸体一刀劈成两半,尤、刘两家,各拿出一万两白银,分头用大礼安葬。 你们看怎么样?”不等尤金说话,刘钰急忙说:“倩娘本是我的未婚妻,现在她已经死得够惨了,怎么忍心还让她落个不完整的尸体和背着做两家妻子的丑名?我甘愿一人拿出两万两白银,但求不要分尸。”徐九经不答应,他说:“那哪行,既是两家的妻子,怎么能让你一家独葬。” 尤金趁这个机会赶紧声明,李倩娘本来就不是他的妻子,安葬的事和他没关系。徐九经问他:“那婚书是怎么回事?”尤金说,那不过是假造的。徐九经说,既然是这样,那你就当堂具结,这件事就算和你没有关系了。 于是,尤金高高兴兴地画了押,转身就要走。徐九经却把脸一沉